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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树紫桐花

2023-05-10 14:56:27


小时候,家家户户的门前屋后总会长着一些桐树。这些常见的桐树并不是梧桐科的梧桐,而是玄参科的泡桐。

 

每年春深,泡桐就要开花了。家乡的桐花是紫色的,有着淡淡的甜香。桐花的香气比较特别,不喜欢它的人会说有股怪怪的气味。但是我很喜欢桐花独有香味,它是我童年最美好的记忆。

 

开花之前,泡桐枝头已经挂满了一个季度的花蕾,它的花蕾是一串串褐色的小圆球。然后,在清明前后的某一天,这些花蕾在一夜之间绽放出一大片灿若云霞的紫色花朵,蔚为壮观。

 

桐花的花期很长,可以从清明一直开至端午之后。我小时候,孩子们都喜欢桐花。在那个物质极度匮乏的年代,桐花解了孩子们的馋。摘掉花托,从桐花的尾部吸食,花汁很甜。甜甜的花汁抚慰的不仅仅是味蕾,还有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桐树很高,小小年纪的我看在眼里,桐花似乎开在云霄。我每每站在树下仰望,都有一种可望不可及的怅然。极喜欢桐花,只能央求小伙伴上树去摘。整个童年,留给我的记忆都是我站在桐树下,仰头等待桐花一串串地被小伙伴折下,飘落,我开心地拾起。


 

为了能上树摘桐花,我曾经苦练过爬树。童年的我有三大爱好,一是学爬树;二是学骑自行车,就是那种二八横梁的大自行车;三是过年放鞭炮。在经过无数次摔得头破血流之后,我学会了骑自行车。在经历过鞭炮炸在手里的痛楚之后,什么样的鞭炮都敢放了。唯独学爬树,真的是一波三折。先是学爬家门口的一棵低矮、粗壮的柿树。这棵柿树两米左右高处,有一枝横杈。我练了无数次,终于爬上去了,很有成就感。前院邻居家有一棵核桃树,当时觉得很高,现在想起,也不过三米多高吧。那时很崇拜邻居家的小姐姐,因为她灵活得像只猴子,三两下就窜到核桃树上了。我练啊练,终于有一天,爬到了树的横杈那里,就在我用双臂抓着树杈想翻上去时,没有了力气,马上就要一头栽下去了。当然没有栽下去,小姐姐的爸爸站在桌子上把我抱了下来。我真的吓坏了,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尝到害怕的滋味,也是我第一次因为害怕,放弃一件非常渴望的事情。在年少无畏的我的记忆里,这是我唯一放弃的一件事。

 

人往往是这样,自己没有的,就是最好的。在我那些小伙伴羡慕我学习好,有花裙子穿,第一个戴上红领巾,还会英语(那时候我们小学不学英语,我是跟着收音机自学的)的时候,我对这些根本不当回事,我艳羡那些会爬上高高的桐树摘桐花的小伙伴,觉得他们又帅又酷。


 

摘掉桐花的花托和花蕊,吸食花蜜之后,轻轻揉搓桐花,一定不要揉破了,首尾相接系成一长串,吹气,桐花鼓起来像一串气球,很好玩。或者,串成一个花环,戴在头上,挂在脖子里,闻着花香,醺醺然,沉醉了。

 

桐花是可以食用的。记得妈妈曾用水焯过桐花,泡在盆子里去苦味。不记得吃没吃,是怎么吃的,也许被妈妈倒掉了。有一次过年,去大姑奶奶家,吃过她做的用鸡蛋和面糊糊裹上油炸的桐花,好吃极了,现在还记得。

 

泡桐树生长极快,所以木材很轻,也不结实,它在乡野,并不受欢迎。它非常好养活,生命力旺盛。在不被人看重的泡桐树身上,有一种随性、坦然、质朴、安静的姿态,一年又一年,风姿绰约地绽放,安静地凋谢,不喧嚣,不落寞,纷纷开且落,自在地生长在天地间。

 

我的爸爸有着非凡的聪明才智。他自己用元器件焊装了一个收音机,用泡桐木做了一个壳子,漆成绿色的,还画上了一个红五星。我们姐妹每天用这个收音机听广播。每当甜甜的“小喇叭开始广播了”的声音响起,都是我们姐妹的精神盛宴,伴随了我们整个的童年。

 

可是这个桐木壳的收音机也有让我厌烦的时候,就是爸爸让我跟着它听英语讲座,自学英语。每当放学后,别的小伙伴都飞一般地冲向田间地头疯玩时,我被关在家里学英语,不是没有怨言的。现在再回想当初,心头只有满满的感恩。是爸爸给了我最初的启蒙,培养了我对音乐、文学的挚爱。

 

人的一生里,总要有一些草木被铭刻心头,就如桐花,它记载着我童年最纯粹的向往和快乐,总在不经意间涌上心头。

 


泡桐的花语是“期待你的爱”。期待你的爱,这样的爱真的是太卑微了。或许,泡桐花本身就开得很卑微,盛放在村庄不起眼的角落里的。这泡桐花语,像极了张爱玲对胡兰成的爱。

 

在写这篇文字之前,刚刚重读了张爱玲的自传体小说《小团圆》。有太多的作者,太多的文字,都在感叹名门之后、、渣男胡兰成手里。可是,难道只有我,读出了张爱玲的深情?即便是分手几十年之后,她独自漂泊异乡,在《小团圆》里,写到胡兰成,字里行间,还是满满的缱绻。“他穿着旧黑大衣,眉眼很英秀,像个职业志士。”这是胡兰成给张爱玲的第一印象。张爱玲对胡兰成的爱,是深情而卑微的,低到了尘埃里。她送给他的照片背面写道:“见到他,她变得很低很低,低到了尘埃里。但她心里是欢喜的,就在这尘埃里,开出花来。”

 

张爱玲和胡兰成,其实是有过很美好的时光的,他曾经写过一纸婚书给她:“胡兰成张爱玲签定终身,结为夫妇。岁月静好,现世安稳。”可是,胡兰成既没有给张爱玲静好的岁月,更没有现世的安稳,也许那只是他美好的愿望吧。很快,日本战败,身为战犯的胡兰成,开始了逃亡之路。逃亡路上,风流成性的他,还有两段感情,最终导致了他和张爱玲的分手。张爱玲曾经历尽艰险,千里寻夫,失望而归。她还是隐忍到1947年,待胡兰成已经完全脱离险境,才寄了一份分手信。信中写道:“我已经不喜欢你了。你是早已不喜欢我了的。这次的决心,我是经过一年半的长时间考虑的。彼时惟以小吉故,不欲增加你的困难。你不要来寻我,即或写信来,我亦是不看了的。”随信,张爱玲还附了30万元,那是她写的电视剧本《不了情》和《太太万岁》的稿费。从此以后,他们一别两宽。决绝的张爱玲,再也没有和胡兰成有任何交集,尽管他后来曾经尝试联系她。

 

在《小团圆》里,张爱玲写道:“有时候她想,会不会这都是个梦,会忽然醒来,发现自己是另一个人。”“多年后,她在华盛顿的街头,看见一个淡棕色童化头发的小女孩,她突然憬然,觉得就是她自己。她像棵树,往之雍(胡兰成)窗前长着,在楼窗的灯光里也影影绰绰开着小花,但是只能在窗外窥探。”情不知其所起,一往而深。多年后,回想起胡兰成,张爱玲的爱依然卑微得就像这桐花,影影绰绰地开着,也只能在窗外窥探。


 

清明时节,春将逝,桐花也有了伤感之意。林逢吉的《新昌道中》写道:“客里不知春去尽,满山风雨落桐花”。

 

还是白居易的“月下何所有,一树紫桐花。桐花半落时,复道正相思。”读来更荡气回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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