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18日,台北荣民总医院发布讯息,知名作家李敖于上午10时59分因脑癌去世,享寿83岁。
狂了八十年,生也野狐,死也野狼
文 / 李敖
摘要
他独坐书斋、独步文坛、独立抗争;
他狂放不羁、锋芒毕露、风流多情;
他博闻强识、皓首穷经、纵横捭阖;
他以玩世来醒世,用骂世而救世;
他用一支笔震撼海峡两岸,
他用一张嘴影响无数华人。
他是李敖。
2017年1月,83岁的作家李敖患上恶性脑瘤,5月因为急性肺炎入院,被下了病危通知书,他的儿子李戡说父亲“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李敖开始接受艰苦的治疗。
患病期间,李敖写过一封亲笔信被广泛传播,信的大概意思是:“我是李敖,今年83岁。年初,我被查出来罹患脑瘤,现在刚做完放射性治疗。我很痛苦,好像地狱离我并不远了。我这一生当中,骂过很多人,伤过很多人;仇敌无数,朋友不多。医生告诉我:你最多还能活三年,我就想,在这最后的时间里,除了把《李敖大全集》加编41-85本的目标之外,就想和我的家人,友人,仇人再见一面做个告别,你们可以理解成这是我们人生中最后一次会面,“再见李敖”及此之后,再无相见。因为是最后一面,所以我希望这次会面是真诚,坦白的。或许我们之前有很多残酷的斗争,但或许我们之前也有很多美好的回忆;我希望通过这次会面,能让我们都不留遗憾。不留遗憾,这是我对你的承诺,也是我对你的期盼。我想通过这些影片,让大家再一次见到我,再一次认识不一样的我,见证我人生的谢幕。”
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到哪里去?这是很多人经常问自己的问题,也是人生的终极问题。人生如歌,踏浪而行,不知道有几个人能洒脱地象李敖一样去面对死亡。狂了八十年的李敖,80岁时写了一本《李敖风流自传》,声称要以此给自己定位。近日,人民文学出版社推出了本书新版,并更名为《李敖自传》。字里行间依然很狂很“李敖”,今天就为大家分享几段。
一百岁前的八十感言
因为我立志要活到一百岁,所以在八十岁时写这本书,好像太早了一点。但是八十总是一个关卡,要定性、定位,总不失为一定局。八十以后,所作所为无非就此定局,锦上添花而已;所以,一百岁以前的二十年,只是花团照眼,其为锦簇,八十以前早定之矣。
于是,几经犹豫后,我还是决定写这本书,给我一生做一前瞻和总结。前瞻一百,总结八十,除非我一百以前讨逆、讨姨太太,活得不厌烦了;我一生的定性定位,趁八十生日就此打住。我要用我的八十定性、定位,显灵给人,使人感到,后世的子孙,很难想象“这世界上曾经走过这样一位血肉之躯”。——这是我一百岁前的八十感言。
在我文章和讲话中间,我有个习惯,你可以说是恶习,就是要随时插播吹嘘自己。插播以后,又回入正题,讲话与常人无异。全世界最习惯我这种习惯的人是赖岳忠,开玩笑说,赖岳忠是我的“御用摄影家”。
他随我的便,发现我一插播,他就喝口咖啡,见怪不怪,面露笑容,静待歪风扫过。陈文茜说能够以欣赏态度看李敖自我吹嘘的人,是“有道之士”。她有时候是有道之士,有时候不是。
我吹牛,因为你沉默
我承认有些人了不起,但他们活在我活的时空里,不会凌我而上。王阳明说他做圣人,他做不到;但圣人做他,也不会超过他。真相在此。我一生的“苦心焦思”、一生的“困学纪闻”、一生的“没个商量处”、一生的“虽千万人,吾往矣”都是我“综合爆发力”的张本。
因此在八十前夜,我写下这本书“自大其身”。清朝学者李塨说:“交友以自大其身,求士以求此身之不朽。”我一生朋友不多,也不花时间招朋引类,所以“自大其身”,全靠自己吹捧自己。
吃不消我自吹自擂的人应该惭愧,你们本该替我吹的,但你们闪躲,我就只好自己来了。我吹牛,因为你沉默。
吹乎哉?不吹也!
改写《论语》一句:“吹乎哉?不吹也!”
我生也野狐,死也野狼。“自大其身”的不朽,全靠自己野牛的牛X。
不过牛X只是我闹剧式的宣传,实际上,我是货真价实的。我有真功夫、有硬里子,我的程度,迥非世俗所能测其浅深。
我留下这本书,正说明了这一点。我不全是写给世俗看的,我是写给自己看的,所以“秘密”,不无自藏自珍之意。宋人的诗说“半是浓妆半淡妆”,是浓是淡,随我高兴,不化妆素面朝天照镜子,也是自得其乐。虽然事实上,我很少照镜子,因为我怕看到镜中人,他是文化。
综合一下我的“伟大”
我以自得其乐的心境写这本书。我笑对李戡说:“妈妈认识我三十年,她的最大本领就是知道我伟大,但不知道我多伟大。”如今,我要综合一下我的伟大。
八十年了,我要用这本书,综合一下我的伟大,无惧于读者又喊饶命了。有个陈文茜,她看来是最能欣赏李敖自吹自擂而不以为苦的人。
文茜说能欣赏李敖的自我吹嘘而不以为他在吹牛的,是具有智慧的读者。、郭台铭,说了很多错话,但这次说对了。
跟自己聊天
这本书,用语活泼,上天下地,随意为之,主轴是我八十年来的一些杂感。这些杂感有些该是高朋满座时聊天的,但我息交绝游已久,每天都是一个人在大书房里盘踞,虽没神经到喃喃自语,但万念俱灰的局面倒匆匆来去。
有些念头被我钩住,就跟自己聊起来了。实际都是自说自话、自问自答,有时也会“自讼”、跟自己抬杠,当然赢的还是自己。
老子说“自胜者强”,他“自胜”的意思跟我不太一样。我看他的“自胜”,是跟自己过不去;我的“自胜”,是说一个我好、另一个我不好。最后好的我赢了,自圆其说后,我理直气壮,全身统一。
“三不朽”中的我
古人讲“三不朽”,有三方面:立德、立功、立言。
先说立功,台湾太小了,无功可立。
再说立言,在立言上,我一直被奉为大写手,不分敌友,对我的健笔如飞,皆无间言。在写的字数上,从梁启超到胡适、鲁迅,都不能跟我相比。我的《李敖大全集》,早在一九九九年就出到四十巨册,早都压倒群雄。一九九九年后十六年来写的还没计入。
虽然在立言数量上我如此拉风,但奇怪的,我每自吹自擂、排起顺序来,却总把“立德”排在“立言”前面。换句话说,我一生自憙我人格的伟大,乃在文章的伟大之前。
一些浅人(包括所谓正人君子)听了,有的会奇怪,会发笑,为什么你李敖不以文章盖世,却以人格号召?答案是,眼观天下,我在人格上,的确雄踞第一,因为我有“大人格”。
“大人格”
早在一九八一年,我就提出“人格的两层面”的说法。
什么是“人格的两层面”?
第一层面是“管仲的层面”;第二层面是“匹夫匹妇的层面”。
“匹夫匹妇的层面”是小市民的层面,是随波逐流的层面,是依附权威的层面,是“庸德之行,庸言之谨”的层面。
“管仲的层面”是大人物的层面、是特立独行的层面、是大无畏的层面、是“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层面。这种层面所表现的人格,叫“大人格”;
“匹夫匹妇”所表现的,叫“小人格”。胸怀“大人格”标准的英雄豪杰,、谣言、群众、世俗的打击。
所以,“父子责善”的贤人匡章,全国说他不孝;“弟死不葬”的志士张良,社会说他不仁;周公旦被诬不利孺子;直不疑被诬与嫂通奸;马援被诬贪污;袁崇焕被诬反叛;,蒙羞六七载;岳飞不得昭雪,沉冤二十年……
多少大丈夫,在“小人格”标准下,都变成了“人格有问题”的下三滥。
虽然这样,以“大人格”期许的志士仁人,也不会怀忧丧志,因为他们把握了大规迹。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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