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而传”现象
1937年,,。
1922年,胡适的《四十自述》问世,是为胡适生前唯一亲笔自传,这一年,他年届不惑。
鲁迅的《自传叙略》写于1925年,这一年他44岁。《居里夫人自传》写于1923年,这一年作者46岁。《老舍小传》写于他40岁。再往前,沈复的《浮生六记》写于他45岁。
动笔稍年长点的,卢梭的《忏悔录》始于他55岁,,邱吉尔《我的早年生活》成于他56岁。
历史上,许多自传多出于作者40岁之后。40岁之前有,毕竟屈指可数;为何不是更晚,这样岂不是更能述尽平生事?这——是个值得探究的现象。
站在时间的角度,似乎也容易理解:太年轻,无甚重要阅历可记;年岁再长又没有精力记述,更有英年早逝者来不及成章就撒手人寰。而40岁左右,精力允许又言之有物,开始做这件事刚好。
但如此简单的原因一定不足以解释“四十而传”现象。生命在这一刻像火山一样勃然喷发,一定有潜藏于深处更富张力的理由。
人生的中场
心理学家荣格说,每个人的人生都有两个阶段,第一个阶段是40岁以前,在这个阶段你是活给别人的,第二个阶段是40岁以后,在这个阶段你要活出你自己。
人到中年,时间观会从”自出生以来“逐渐演变为“未来的人生还有多长“。一个人的自我意识、生命意识逐渐上升。
40岁左右的人对自己有一项使命,就是要完成对前半段人生的审视。就像到了比赛的中场,该在想明白活着到底为什么的基础上,重新思考人生是不是就要这样过下去?
当一个人缺乏在心灵层面的自我探索,完成不了这种复盘与整合,于是空虚幻灭感愈发强烈,危机到来。车子到了一定期限都要检测与保养,人的心灵当然也需要检测与保养。
40年的人生需要一种怎样的心灵探索?语焉不详的感慨,一鳞半爪的回忆,偶然想起的片段,是探索,但不能产生整合效应。除非有过人的天资和特殊的机缘,对一般人来说,它一定是个系统工程。
而一部认真的自传很大程度上能承载这样一种探索,助我们完成内心的整合,抓住那个人生的保温杯。
给自己一个仪式
人生的中场,自传是一个不错的仪式。
正如旅行对年轻人来说是见识储备和胸襟拓展,而对老年人来说,更多的是一种休闲。同理,自传对一个四十岁的中年来说,它还算得上是在人生重要节点的复盘,以利于“下半场”再战。而对老年人来说,更多的是一种回忆和品味,自传完成,人生也所剩无几;虽说是“朝闻道,夕死可矣”,但毕竟,少了四十岁人生的底气;要说意义的话,对后来的人启迪意义更多一些。这个意义上说,“四十而传”正是中场复盘。
当我们谈论自传时,并非为启发后人,也非为扬名立万,更不是在妄想一种永生。我们只为自己的下半场准备。把它当成是自我审视、自我诊断、自我保养,帮助我们完成生命中狼籍了一地的碎片的整合。
给自己一点空间和时间,养养静气,以一个成年人的心态重新梳理过往。重拾当年被随意经过,可能对你影响却极为重要的细节;再次驻留当年久久滞留过、滋养了心性气质的地段;试着接收当年应该接收,而因为少不更事没有接收到的信号。最好能拿着写好的文本,回到故地,印证那些业已风化模糊的甜蜜、痛苦和惆怅……
在这样的复盘中,给自己一个同期声,祝福自己,做一个温暖的生命体,最好能发光,不负光阴。
危机也是转机
倘能基本完成这样的复盘,恭喜你顺利进入下半场—— “四十不惑”。
“不惑”不是对什么都不迷惑了,而是一个人在经历了许多之后,拥有了自己的判断力、价值观;知道和正视了自身局限,对人生的问题不会再给出非黑即白的简单答案。
”不惑“还意味着,生命的航船不再像青年时那样常常迷航,我们比过往的年岁更清楚自己将要驶向哪里,命运之河终于走向壮阔。
“不惑”也许还意味着,经历了精神世界的大部分探险,品尝了大部分人生况味,些许风浪和诱惑已很难在一个中年人心头掀起涟漪。面对生活不再像青年时那样心浮气动,也不像少年时那样惊惧不安,而是拥有了一份自处、处世时的沉静,这种沉静也许如王右军在《兰亭序》里所述:
……夫人之相与,俯仰一世。或取诸怀抱,悟言一室之内;或因寄所托,放浪形骸之外。虽趣舍万殊,静躁不同,当其欣于所遇,暂得于己,快然自足,不知老之将至;及其所之既倦,情随事迁,感慨系之矣。……
当然,要领略个中滋味,还需要在“不惑”的基础上再修行、醇化十年。别忘了王右军挥就《兰亭序》时,他已年过半百,那是个知天命的年纪。
推荐:仪式感带给我们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