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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次捧得奥斯卡最佳外语片的意大利电影大师曾差点成为最伟大的小丑

2023-05-10 14:56:27

第90届奥斯卡颁奖典礼如期而至。《三块广告牌》、《敦刻尔克》、《寻梦环游记》等大片展开激烈角逐。作为曾多次拿下奥斯卡小金人的意大利知名作家,费里尼曾在上个世纪为我们带来了如《小丑》,《大路》等经典作品。当他与电影相遇时,人生轨迹发生了巨大改变。



想做小丑,在很多人看来是个笑话,但却是我深藏多年的伟大梦想。那一身鼻尖描红、嘴角上扬、八字眉、黑眼圈、长睫毛的小丑装束,曾经托付给意大利的费里尼一个自由造梦的童年,也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成为我热爱马戏团的重要原因。小丑,就像马戏团的眼泪。


有人曾说,假如费里尼当年没有成为导演,他可能会成为意大利最伟大的小丑。费里尼7岁的时候,就曾数次偷溜出家门,跟着马戏团去流浪。


这段童年时期的梦幻经历,40年后被他拍进纪录片《小丑》中。那是1970年的意大利,马戏团文化并不景气,即便费里尼始终笃信“小丑艺术从来不死”,他也不得不面对马戏团渐趋没落的事实。原本以“带给世人欢乐”为使命的马戏团,因为费里尼的电影,让更多人看到了其孤独的一面。


费里尼经典名作《大路》中的流泪小丑马托,是影史上我个人最爱的小丑角色。很长一段时间,我常以流泪小丑自喻,甚至暗自觉得,这个世界就像一座巨大的马戏团,而每个人都是戴着面具的小丑。我常常想不通,以欢乐之名诞生的小丑,为何会流泪呢?尽管费里尼的电影多少告诉我一些答案,但我始终觉得好奇,在漫长的马戏团历史上,究竟是谁第一个尝试了在眼角画上眼泪的悲伤小丑角色呢?直到某一天,我在欧洲遇见了一座现实中的马戏团,才真正有了感同身受的领悟。


在欧洲旅行期间,我并没有去意大利,但是非常意外地在西班牙巴塞罗那遇见了那座马戏团。夜游绝美的巴萨城,我就像一个异国小丑寻找着故乡的影子。在哥伦布大道靠海的一侧,我竟然见到了那座传说中的马戏团,它仿佛就在那里等我。遗憾的是,最后一场马戏表演早已落幕。于是,我便循着彩色霓虹激动地绕围栏转了好几圈,快乐地想象着流泪小丑、大力士、奇形异人和杂耍。如此巧遇,就像做梦一般。天亮梦醒,我知道,所有马戏团都指向费里尼。在我的电影记忆里,费里尼《大路》中的那辆大篷车,便是世间所有马戏团的微缩雏形。


从欧洲回来,我冲洗了一张马戏团的照片,夹在费里尼的《梦书》中。那一页,费里尼记录了他曾经做过的一个非常残酷的梦。那是刚刚拍完《朱丽叶与魔鬼》的1965年,费里尼梦见一头失明的大象要在马戏团帐篷里被当众宰杀。他梦见大象被死死捆住,一群人按住它的大耳朵,巨大的锤子击中大象的前额。这场不安的梦魇,笼罩了他很久很久。童年时,费里尼眼中的马戏团还是五彩斑斓的;但随着年岁渐长,马戏团就像不断褪色的老照片,越来越成为伤心之忆,让人无比留恋却又无比伤心。


 

常有人问我,你最爱的电影是什么?每次我脑海蹦出的第一个答案,都是费里尼拍于新现实主义时期的《大路》,这个答案十几年来都不曾变过。作为曾经三次捧得奥斯卡最佳外语片的意大利电影大师,他当然有更伟大的杰作,比如《甜蜜的生活》,比如《八部半》。但在我心目中,拍于1954年的《大路》永远是最灵魂剔透的一部。夸张点说,恐怕再也没有哪部电影能比《大路》更加真挚动人。

 

偶然翻看费里尼的自传《我是个说谎者》,我才知道《大路》是费里尼献给他的妻子朱丽叶塔·玛西娜的礼物,这也是两人结婚十周年的最美见证。玛西娜在影片中扮演的女小丑杰索米娜,堪称影史上最惹人心疼的角色之一。据说,当年很多意大利观众看完《大路》后,都哭得泣不成声,为杰索米娜孤苦伶仃的命运而哀叹。时隔半个多世纪,我们也依然逃不过这场献给“小丑之死”的眼泪。


在影片《大路》中,空有一身肌肉的藏巴诺,又何尝不是行尸走肉般的可怜虫。闯荡江湖多年的他,自以为是江湖老手,却终究不过是铁石心肠的世俗莽夫。他的胸肌固然能挣脱粗硕的铁链,却永远感受不到杰索米娜善美的爱。


在小酒馆里,藏巴诺跟老板炫耀说,杰索米娜是他的妻子,那一刻,杰索米娜笑得多开心。然而,当丰乳肥臀的一出现,藏巴诺便丢下杰索米娜,带着去田野里鬼混。杰索米娜反反复复对自己说:“如果我离开了,你怎么办?”于是,她逃开了又回来,被丢弃了也不肯死心,始终义无反顾地守着大篷车,守着并不爱她的男人。但幸福不属于她,包括真心爱她的小丑马托,她也要眼睁睁地看着他被藏巴诺打死。


那个背着翅膀走钢丝的小丑马托,真的是上帝赐给她的天使吗?他告诉她,杰索米娜,你的脸很好笑。她自卑了一下,旋即又觉得幸福。他对她说,这世上的每一件东西都很有用,甚至小石头也很有用。她谨记于心,开始感受到自己的价值。



或许每一个小丑都很孤独,但他们心灵相通,看似力量微弱,却有着强大的灵魂。然而,让人难过的是,小丑马托走完钢丝、初遇杰索米娜那一刻的悲伤回眸,就已然注定这是一场宿命的悲剧。而在我的妄想中,小丑马托眼角的那一滴眼泪,便是三年后出现在《卡比利亚之夜》结尾的那一滴。


几乎难以想象,假如不是由朱丽叶塔·玛西娜扮演杰索米娜,《大路》会是什么模样。伟大的费里尼从妻子玛西娜身上找到了小丑纤弱的灵魂,而玛西娜也无疑贡献了最打动人心的伟大表演。有人说,倘若不是因为费里尼,玛西娜可能一辈子都不会遇见杰索米娜这样动人的角色,她只有在费里尼的电影里才会如此闪闪发光。但我想说,倘若没有玛西娜的存在,或许费里尼永远也拍不出《大路》这样的电影。作为意大利影史上最相濡以沫的夫妻档,费里尼与玛西娜的合作关系,就像小津之于原节子、卡里娜之于戈达尔、罗西里尼之于英格丽·褒曼、伊丹十三之于宫本信子。


然而,诞生于意大利新现实主义盛行时期的《大路》,也曾遭遇过评论界的口诛笔伐,认为这是一部不符合新现实主义规则的反叛之作。相比《偷自行车的人》《大地在波动》等标志性的新现实主义力作,显然费里尼从一开始就选择了一条更远的路径,或者说更指向于未来。所幸,安德烈·巴赞支援了他,甚至给予他极高的评价,他认为“把费里尼开除出新现实主义的企图是荒唐可笑的⋯⋯他的写实主义始终是个人化的,就像契诃夫或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作品一样”。而费里尼自身也对新现实主义有着更深刻的理解,按他的话说,“新现实不光需要拥抱社会现实,还需要拥抱精神现实,形而上现实,所有发生在人内心的现实⋯⋯换言之,所有的东西都可以是现实主义的,在想象和现实之间,我看不到明确的界限。”



继《大路》之后,费里尼又连续拍了《骗子》和《卡比利亚之夜》,被后世称为费里尼“孤独三部曲”。假如说《大路》的成功只是玛西娜的本色出演,那《卡比利亚之夜》中的表演则无疑真正奠定了朱丽叶塔·玛西娜作为伟大女演员的地位。费里尼用镜头书写了罗马城的日与夜,书写了卡比利亚的一生。


我们深知,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卡比利亚的命运同样如此。即便身为,玛西娜的身上依然戒不掉杰索米娜式的纯真与善良;她辗转于不同男人之间,为爱倾尽所有,却始终居无定所、无依无靠,逃不过寂寞的命运。有人说,她是“银幕上永远的浪荡儿”,正如生活中的她,也永远都不谙世故,像孩子一样天真无瑕。她是影史上鲜有的充满灵性的女演员,自从被《大路》打通表演脉门后,她的身体里不断迸发出更大的表演潜能。然而,在身为丈夫的费里尼导演面前,她始终甘愿做一个躲在保护伞下的小女人。殊不知,假如没有她这个灵感缪斯的加持,费里尼那些伟大的电影又将褪去多少神迹时刻。


那一年,玛西娜凭借《卡比利亚之夜》成为第10届戛纳电影节影后,而奥斯卡最佳外语片的橄榄枝也同样抛给了这部不朽的杰作。当全世界的观众们看着悲伤的卡比利亚融入狂欢的队伍,仿佛所有人都共同经历了那个暗潮涌动的夜晚。那一刻,她眼角闪着泪花,却像小丑一样露出微笑。


我曾经常常诧异,生性热衷大胸脯女人的费里尼,当年为何会娶瘦弱矮小的玛西娜为妻。众所周知,费里尼的学生时代,正如他在《阿玛柯德》中所呈现的,他总是想象有一个丰乳肥臀的女人穿过空荡荡的广场,抑或在黑洞洞的电影院里与她幽会,海边滚烫的礁石更是他们发泄春梦的圣地。直到很多年以后,重看《大路》和《卡比利亚之夜》的时候,我才恍然明白,在费里尼大师心中,玛西娜是命运赐给他的如此珍贵的礼物。精灵一般美好的玛西娜,谁能赢得她的心,就像赢得了全世界。而我也始终相信,真正善美的灵魂确乎能改变许多原本“冥顽”的事物,包括一个导演对女人的品味,包括庸俗的世人对真正演技派演员的定位。

 

1993年10月31日,费里尼病逝于罗马城中,意大利为他举行了国葬。那一年,我年仅7岁,正是小费里尼梦想成为小丑、跟着马戏团去流浪的年纪。当年幼小的我,断然不会想到自己会在很多年以后迷上这位电影大师,并且视他为伟大的偶像。



费里尼导演去世4个多月后,伤心欲绝的玛西娜也因肺癌匆匆离世。她说,我要去天堂和费德里科一起过复活节。应玛西娜弥留之际的要求,小号手毛罗·莫尔(Mauro Maur)在玛西娜的葬礼上扮演《大路》中的小丑杰索米娜,为她奏响最后一曲挽歌。和费里尼一起拍电影的时光,是她生命中最快乐的日子,而人世间最难以忍受的煎熬,是相爱的人无法同生共死。最终,费里尼、玛西娜和他们半路夭折的孩子Pierfederico,被合葬于费里尼家乡里米尼的公墓中。在他们的墓碑旁,矗立着一座船头造型的雕塑,让人想起《船续前行》和《阿玛柯德》中的那艘大船。曾经辉煌的电影梦,终于入土为安。


回首费里尼创作巅峰时期最重要的三部电影,分别是拍于1960年的《甜蜜的生活》、1963年的《八部半》,以及1973年的《阿玛柯德》。时隔那么多年,这三部电影依然是各种权威榜单中的常客。而其中最伟大的一部,无疑是《八部半》,难以解读,却熠熠生辉。


这是费里尼与马斯楚安尼的第二次合作。继《甜蜜的生活》之后,马斯楚安尼再次成为费里尼镜头下的困惑者,经历创作危机和生活困境,徘徊于现实、回忆、幻觉、梦境和恐惧不安的想象之中。有人说,《八部半》是费里尼之前所有电影的终点,也是他之后所有电影的源头。它就像一个巨大的蓄水池,将费里尼电影中的所有人物浸泡其中,纠缠成一曲艰涩而伟大的意识流狂想。不同于《女人城》中的费里尼式春梦,《八部半》更指向精神内核。


时隔多年,我依然记得片中那场旷世奇观般的大堵车,依然记得那幕如风筝般跌落的梦魇,也依然动容于影片最后所有人手拉手跳舞的狂欢时刻。这个世界上,纵然有再难跨越的沟壑,也不能忘记生而为人的欢愉。


而费里尼对于故乡“阿玛柯德”桥段式的遐想,则更多源自童年的回忆。于是“阿玛柯德”便成了“回忆”的代名词。《阿玛柯德》全片幽默诙谐逗人发笑,却依然无可回避地弥漫着浓郁的乡愁。


作为费里尼的又一部半自传式电影,《阿玛柯德》中始终透着一股彩色画卷般的喜感,这与其之前《八部半》中的深涩隐晦是迥然不同的。那是大师魂牵梦萦的故乡,里米尼,一个盛产大胸脯女人的意大利小镇。小镇中的广场、街道、电影院、乡村、海港,像一枚枚20世纪30年代的建筑物标签,再加以人物的演绎,便勾勒出一幅反映人生百态的“浮世绘”全景图。


影片中最具怀旧色彩的一幕可隐喻为“虚妄的梦想”,少年们挤在人群中,看一艘美国大船驶过海港。镜头一格格掠过欢呼的人群,恍如陷入到一个时代的迷狂中。唯有费里尼,兀自看到了那些藏匿于“美国梦”背后的黑压压的影子。于是,看完大船归去的少年走失在浓得化不开的大雾里;也终于得以道出那句影响我很多年的台词:雾这么大,你要去哪里?这一桥段,后来成为众导演诠释残酷梦想的最佳范本。



曾经看《八部半》看到抓狂,使我不敢再轻易触碰费里尼那方思维的圣土。许多年之后,我才逐渐明白,大师确是大师,但又何尝不是孩子?童年给予你我的“玩具”都是美好的,或喜悦,或悲伤,却都能在记忆长河中闪烁,就像冬日之光下漫天飞扬的马勃菌,就像祖母裙兜里甜甜的糖果。

 

2015年1月11日清晨,83岁的安妮塔·艾克伯格在罗马去世。这位曾经闪耀于费里尼电影中的性感女神,也终被安葬于罗马之城。仿佛一个故事终于讲完了,只剩下罗马留给我们的最后一点瞬息的声响。有人说,那一刻,除了死亡,她身无分文。电影之外的安妮塔,似乎早已与电影无关。尤其是在费里尼去世那么多年以后,很多人恐怕早已想不起那场夜晚的舞会,想不起黑沉沉的罗马大教堂,更想不起安妮塔踏身而入的那一座许愿池。


回望1960年,费里尼40岁,拍出了《甜蜜的生活》。在当年被情色明星大肆占领的戛纳电影节上,他不无自豪地拿下了金棕榈大奖。如今想来,当年奢靡浪荡的戛纳海滩早已风流不再,唯独《甜蜜的生活》却愈发历久弥新。正如我个人对这部电影的品读,它看似甜蜜,却实在苦涩;看似狂欢,却处处孤独。就像一场世纪轮回的秉烛夜游,转完一圈,罗马老了,而你也随之白发苍苍。


我向来相信狂欢之后的孤独落幕,因为这是费里尼告诉我的。但我一如既往地不愿相信甜蜜背后唯有漫漫长夜。只是,长夜从不曾迁就任何人,就像时间,只有靠自己的心去丈量它的长度。


在费里尼的电影里,每一场狂欢过后都有人垂头丧气,就像马戏团告别小丑,就像罗马告别白天。但时过境迁之后,当我们都学会了承受,我才发现,悲剧更伟大,也更有力量。于是,在空空荡荡的马戏团里,我看见了巨大的鲸鱼游弋的影子;而在黑暗无光的罗马之夜,我则有幸看见了安妮塔·艾克伯格。往日里常有人跟我说,《八部半》里丰乳肥臀的海边,弥补了大海作为母体的象征意义。而在《甜蜜的生活》中,安妮塔·艾克伯格的存在,也早已成为我心目中的罗马古城的母体象征。



安妮塔去世这一天,离马斯楚安尼去世已经过去了19年,离费里尼去世也已有22个年头了。安妮塔,这个奇妙的瑞典女人,诞生在遥远的瑞典第三大城市马尔默,甚至有幸当选过“瑞典小姐”。是啊,她或许理应以瑞典为故乡,就像伯格曼镜头下的那些女人们一样。


然而,自从跟随费里尼拍完《甜蜜的生活》后,安妮塔仿佛就在一夜之间变成了罗马人;而罗马,也似乎渐渐地成为了安妮塔的内心的故乡。这个性感的罗马女神,她从费里尼的一场喧哗的狂欢里走出,走进罗马黑漆漆的石板铺就的暗巷。她在冥冥的黑暗中摸索到那只流落街头的白猫,就像多年后,费里尼的电影摸索到我们的心底。


那一刻,安妮塔头顶着流浪猫走在罗马的黑暗里。她成为罗马灵魂里的一部分,或者说,那一刻的她,是唯一真正拥抱住罗马夜色的幸运的女人。而罗马的夜色,也如古老的馈赠一般,揉进她丰满的身体里,成为一种永恒的本质。


直到安妮塔·艾克伯格步入罗马许愿池,影史终于诞生了又一幕神迹时刻,它几乎影响了整个20世纪六七十年代的意大利电影,甚至至今仍让影迷们顶礼膜拜。那也曾使我笃信,安妮塔就是为罗马而存在的一个化身,她注定将属于罗马,只且属于罗马。她似乎从来都不属于瑞典,也不属于罗马之外的意大利。在我眼中,她一辈子只活在一部电影里就足够了。正如我一直想说的:“罗马,我是你曾经抱过的那只猫。”


本文内容选编自陆支羽《小丑,马戏团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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