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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 误
文 | 黄兆明
他是刚转学来的新同学，模样看起来很乖巧老实，整天缄默无语独往独来的样子，大概是和同学们不熟识的原故吧。
周末，老师按惯例布置了一篇作文，题目是《我给爸爸或妈妈洗一次脚》。老师是在教师群里看到大家传诵着同名的一篇作文受的启发。
周一上学，全班同学，除一名因病请假的同学之外，全班所有同学都把作文本交了上去。可他偏偏却一个字没写。
组长把这一情况反映给课代表，课代表如实地又汇报给了老师。
上课了，老师先请他站起来，微笑的询问他：是什么原因没写？是休息天太过于贪玩忘记了写；还是嫌弃爸爸或妈妈的脚不干净不愿意洗呢？见他许久不说话，老师似乎明白了，因势利导地以教育启发的口吻对全班同学说:现在，我来读一篇别的学校同学写的同名作文……我们每个人都不应该对爸爸、妈妈有所嫌弃。要知道我们，都是在爸爸、妈妈的精心照料和悉心关怀、呵护下慢慢长大成人的，没有爸爸和妈妈就没有我们所有人的昨天、今天以至明天。谁能有资格、有权利来嫌弃自己的父母？我们都应该懂得感恩！鸟儿反哺，羊羔跪乳的故事我们忘不了也不该忘记！虽然我的爸爸由于工作需要，整天要穿长靴，把他的双脚泡白了泡臭了泡烂了，可那是他工作他的责任，爸爸他义无反顾。我们能因此而嫌弃他的那双顶天立地的大脚吗？我心甘情愿地帮爸爸洗脚……爸爸感动的眼圈红红的……
老师越说越激动，话语中夹杂着些许气愤。
他静立在那儿认真听讲，心里明白老师读这篇范文的道理。 早晨组长收本子时，见他没写，问何故，他没说话，而旁边一位调皮的同学多了一声嘴:一定是嫌弃他爸爸的脚臭呗。
他心里知道，他爸爸的脚有时味儿真的很大，熏得他在屋子里无处躲避，他也曾用压岁钱给爸爸买过几回除脚味儿的药呢，效果很好，爸爸高兴，他也高兴。不过，这些都是过去的事儿了。类似的作文他写过，可这次他也想写来着，可拿起笔，怎么也写不下去……
他站在座位上，低着头仍然一声不吭。
老师对这位新转来才几天的他并不了解，见他固执的一言不发，既不回答老师提问，也不作任何解释，便十分生气地揪住他的耳朵把他拉到门外的走廊上。
于是，他一直被罚站到最后一堂课。
中途下课时有同学搞笑地说：我就是被我爸爸的臭脚给熏大的。还有人说：我却是被我爸爸用脚给踢大的，所以我的小名就叫足球。
全班同学哄堂大笑，唯有他一个人默默地、木雕般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一声不吭。
中午放学，有的同学被家长接走；有的同学被小饭桌老师领去吃饭。他哪里也没去，在空旷的教室里，越发显得形单影只孤苦伶仃。他一口饭没吃，一滴水也没喝，一直趴在教室的板凳上发呆。
下午放学，老师见到了前来接他的奶奶。
他的奶奶了解事情经过后，好半天没说话，过了许久才老泪纵横失声痛哭起来，待情绪稍稍稳定后，哽咽着说，他的爸爸、妈妈原先在外地打工，孩子也在那边读书。可他的爸爸在一场车祸中失去了双腿，可恨的是司机肇事逃逸了，至今仍没被抓着。住院、治疗、养伤弄得他们是倾家荡产家破人亡了。他妈妈难以接受这飞来横祸所造成的事实，也承受不了这巨大灾难的压力，精神失常，疯疯癫癫浑浑噩噩在几天之后竟跳楼身亡了。
奶奶最后抽泣地说：这孩子是没有勇气说出真相，不想让同学们笑话，只能让自己受委屈了。唉！孩子他这辈子再也没有机会去给爸爸、妈妈洗脚了呀！老师！要不把题目改成给奶奶洗脚行不行？罚他重写？哎对了，老师，这孩子去年好像也写过给爸爸妈妈洗脚的作文来的，他们老师说写的很好哩。
老师听到这里，忙拿出手机查看，问了他以前的学校，又问他：我在课堂上读的作文真的是你写得吗？
他点点头。仍然没说话。
老师心中升腾起满满的同情和隐隐的歉意，缓缓地向奶奶深深地鞠了一躬，随即又向他深深地鞠躬。
黄兆明，笔名羊三君，自由职业，喜欢在文字的海洋中徜徉嬉戏；《羊君影视文化工作室》主创人员，曾发表文学作品多篇，散见于各报刊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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