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点 “作家”电影?王家卫风格的张嘉佳故事到底算谁的?

（文章内有剧透，慎入）

有关《摆渡人》到底是王家卫的功劳大还是张嘉佳的苦劳高的争论一直不休，有人认为影片卡司和画面画风，场景调度那绝对是王家卫的风格，也有人觉得剧情以及台词都是张嘉佳原著小说中有的，影片导演署名也是张嘉佳，那必定是他的作品无疑。

如今影片上映一天，评分3.7，在一片骂声中观众都在心疼梁朝伟和金城武“晚节不保”，痛斥张嘉佳文字矫揉造作，自以为是，都选择性遗忘王家卫是该片监制，理应为电影负责。而就现有的主创透露出的信息来看，这口“烂片”的锅到底应该由谁来背？或许王家卫与张嘉佳不相上下。

《摆渡人》首先打出的是一张“设定”的牌。

“摆渡人”这一概念在张嘉佳《从我的全世界路过》小说集中《摆渡人》一文中体现，意为在他人生命中充当帮助他渡过难关，并且没有在他人生命中留下重要痕迹的人。这是文章和电影的核心，“摆渡人”实现渡人渡己，主角从而展开一系列故事。

类比同类型的设定，例如日本《深夜食堂》中做饭的大叔，以及《解忧杂货铺》中的老头这类隐藏在闹市中的“神父”角色，“摆渡人”的设定本来就不新颖。

而在电影中，梁朝伟饰演的陈末身为一个“摆渡人”，其方法非常劣质，对待强势的十三妹（李宇春饰）失恋时，陈末选择的是让她患有风湿的哥哥怀抱一大块冰，以此来阐释“缘分抓不住”的理论，使其良心受到谴责从而放手。在面对胖妹（贾玲饰）不肯放弃脱掉婚纱时，运用的方法是用事物诱惑，避重就轻，认为饥饿可以驱逐伤心。

这样的“摆渡人”甚至没有让人感到温暖，加之影片是喜剧风格，更有消费伤害的嫌疑，在“摆渡人”的设定上非常失败。

上世纪50年代末期的法国出现作家直接参与电影拍摄的的现象，被称为“左岸派电影”，其代表作有阿伦·雷乃的《广岛之恋》、《去年在马里昂巴德》，亨利·高尔比的《长别离》等，纵观影史，也有不少由作家专为导演的例子，这些作家生活阅历丰富，对社会具有深邃洞察力和卓越表现力，他们将自己写的故事拍摄成电影，自成一派，为人称道。

中国时下这些“作家电影”在制作方式上与之有相似之处，他们将自己很久之前的小说拍成电影，例如郭敬明在2013年将他的小说《小时代》改编成电影；《黑处有什么》的导演王一淳之前的蓝本也是小说；《摆渡人》也是这样的模式，不过与之不同的是，《摆渡人》小说仅有3000多字，张嘉佳甚至将陈末、管春等人的故事加入其中。

小说以陈末的视角讲述小玉和马力的故事，其中管春和陈末都是“功能性”的人物，并不具有故事性。而在后来的改编中，张嘉佳首先为梁朝伟“量身定做”了陈末这个角色，而后增添了管春（金城武饰）的线索，再次基础上又加强了“摆渡人”的设定——陈末为 十三妹（李宇春饰），胖妞（贾玲饰）等人摆渡。

据张嘉佳本人透露，《摆渡人》的故事剧本改了110稿，故事从小玉的故事变成了张嘉佳本人的自传式电影，“整部电影里面有一场戏，完整的copy了我的一段真实经历，拍的时候人物的台词与真实经历一样，一个字都没有动。”所以可以说，《摆渡人》完完全全是张嘉佳个人的故事，他想以此给自己人生一个交代，运用这样一个“可以用梁朝伟”的机会将前半生所有的感悟全都叙述出来，所以就此形成了一部“嘉年华式的大杂烩”。

有人评论，《摆渡人》中处处可见王家卫的影子。

从制作团队来看，大部分还是王家卫的人，电影摄制团队，演员（梁朝伟，张榕容等）大多来自他的泽东电影，其中也有很多王家卫的元素：梁朝伟在《东成西就》里的香肠嘴造型，酒吧背景里的“2046”等。

其影像风格也十分有王家卫的味道。他的电影中常常出现暗色系，运用色彩语言来烘托人物内心世界，例如单纯倔强的小玉是一袭白衣，而冷酷的何木子的黑衣红唇让人欲罢不能。整部电影的色调偏昏黄，为人塑造一种娓娓道来的怀旧感。王家卫也十分偏爱拍摄都市男女的迷茫与失去，而《摆渡人》这个故事恰恰就是围绕这一主题。

但无奈的是，故事人物并不是王家卫塑造的，在晃动的镜头，强烈的影像风格之下，是张嘉佳式“式纠缠”的人物。典型代表就是管春（金城武饰），在片中遵循“反向人”原则，即我和爱的人幸运指数成反比，所以他不断“快乐地”自残，只为让女友能够过的更好；陈末一次次喝醉摔倒，摔成残废也不忘泡妞；小玉作为备胎死也要和正妻喝到最后，然后眼睁睁看着马力心疼的带走了妻子。

最后，“酒”作为王家卫电影中时常出现的意象，在《摆渡人》中更是作为推动情节的主要道具，从男女主角的相遇到小玉与马力的高潮戏，都是以“酒”来阐释。不过因为人物动机不足，影片中的人喝酒更像是未成年对于未知实物的渴望一般，每喝完一次之后都要念一句鸡汤：我释然了，我渡过了难关。

《摆渡人》的故事，其实最开始是王家卫要拍的，也就是他想要借用这样的设定，但后来阿里影业扶持新导演，王家卫就退而做了监制。

电影发布会上王家卫曾表示：“因为张嘉佳第一次当导演，会想把书里所有的内容都塞进片中，我的任务就是指导他如何一口一口地‘吞下’这个故事，把精华留下。”

从演员的感觉到台词的执导，王家卫都“有话可讲”，例如说梁朝伟“我说要回去《重庆森林》的阶段，没想到（他）用力过猛，一下子回到《鹿鼎记》（的状态），这太猛了，必须再拉回来一点。”；说Angelababy“我合作的演员，我认为最拼最努力的是刘德华，但是我碰到Angelababy发现她比他还努力。我相信看过《摆渡人》这部电影，大家会觉得Angelababy不再是一个偶像了，而是一名演员。”

对于如何拍电影，张嘉佳完全不懂，王家卫就手把手的教。《摆渡人》可以说是王家卫处于主导位置，甚至有一场分手戏，因为张嘉佳的投入感情太多，王家卫直接对张嘉佳说：“你出去，我替你拍。”但由于整个故事属于张嘉佳，在把控人物性格和故事情节方面还是要他来做，所以整体看来，更像是张嘉佳为王家卫写了这样一个剧本，然后全程参与了拍摄而已。

但众所周知，王家卫拍电影是没有剧本的，只是这恰恰不是王家卫的短板，而是他最重要的核心，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需要怎样的故事。王家卫用自己的方式理解张嘉佳的思想，却无法打磨故事，便出现了这样一个不伦不类的电影。

目前看来，王家卫这个监制做的束手束脚而且出来的效果并不成功，《摆渡人》的烂，他有很大的责任。

但张嘉佳却凭借一众大牌成功“出道”走上了作家跨行电影的成功之路。